面对如此毫无生气的一张脸,雨水顺着其额头滑落,南扶光不知道小鸾是不是哭了,当闪电之后的雷鸣声轰隆在耳边炸开,她像是炸毛的猫,整个人狠狠颤抖了下——
与此同时,完全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情感疯狂涌入,不甘,恐惧,憎恨。
“小、小鸾?”
她犹豫的呼了轿外的人。
“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她伸手摸索轿子,黑暗之中,摸索到轿门附近,此时摸到了几处像是被指甲狠狠划过的抓痕,她一顿,又摸了摸——
紧接着,这才感觉到十指其中数根指尖传来钻心的疼。
就像是所以的感官一点点在被唤醒,借着外面又一道闪电的光,她看见了自己劈开的中指与无名指,指甲碎裂插入肉中,血肉模糊让她头脑一阵晕眩,被人强行压着脑袋塞进这小小疫神轿中的一幕钻入脑海!
她尖叫一声!
“放我出去!我不是圣女!我不是!”
更疯狂的伸手去摸门的缝隙,试探性地推了推却发现没推开。
心陡然往下狠狠一沉,她毫不犹豫地加大力道用力的推那轿门,然而无论她如何推、踹,那轿门被封死,纹丝不动。
“这件事不是我的错——小鸾——求求你——这里好黑,放我出去!”
摇摇晃晃的轿子开始向前,轿子外小鸾的脸很快消失了变成几声意味不明的恳求与哭泣声,紧接着,是鞭炮的声音,在暴雨中噼里啪啦地炸开。
那声音盖过了轿中人的乞求。
分不清是巡游还是送葬。
摇摇晃晃的役神轿从村头,丹曦娘子的家门前起轿,路过每一寸她熟悉的土地——
隔壁王婶家门大开,王婶束手站在家门前泪流满面,她对她说对不起。
村口王哥家燃起了炮竹,跟她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小五。
再往前便是包子铺,包子铺的徐伯捧出了丹曦娘子最爱的糖包……
瓜果、花生与糖饼从轿子那小小的花窗被投掷入内。
前方引轿开路者一边又一边地高呼着“圣女巡游”,与雨声、鞭炮声、轿中少女的挣扎与哭喊,完完全全的混杂在一起。
所有的声音,最终都不过化作那被少女亲手精心制作的役神轿从内被拍打传来的颤抖。
抬脚的数名壮汉因为直观的感受到轿身震动而掌心发麻,他们越发的低下头,就像是雨点砸弯了他们素来挺拔的腰——
当月亮升至最高点时,疫神轿之后,人群越来越多,只是不同于记载中那般载歌载舞,他们举着火把,也有吟唱着送疫神的歌,值守歌声变调,颤抖。
他们簇拥着疫神轿进山,爬上一道高高的山坡,当熟悉的山神庙再次出现在眼前,轿中的人像是溺水之人又被捂住口鼻,一瞬间五感俱失,眼前发黑。
山神庙前不是颓败的山林废墟,而是被精心收拾出来的空地,空地中央架起巨大的篝火架。
大盘的糖饼、新鲜的瓜果、摆好的祭祀牲口被跟在轿子后的人上前在篝火前一一摆开。
“送疫神——!”
轿子被放在那尚未点燃的篝火上,南扶光感觉自己像是灵魂和□□被隔离,灵魂飘在另一层维度颤栗不安的目睹着一切,她的身体却反应剧烈。
视线都因此模糊,当滚烫的温度隔着轿子传来时,她有一瞬间的僵硬。
只有真正的圣女才不会被烧死。
可她算什么真正的圣女。
“会死的!我会死的!放我出去!”
那些人将她塞进了疫神轿,祈求山神平息怒火,她不是圣女,她正如脚下那些被放血、分解、摆弄过的牲口,她只是一个祭品。
用于平息怒火的祭品。
哭泣的声音被淹没在烟熏火燎中,十指连心的剧痛,破碎的指甲在原本就充满了抓痕的小小轿子中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轿门“吱呀”一声,开了。
在新鲜空气涌入的一瞬,还有冲天的火光在前方。
隔着火光,她看见铺前方的村民在暴雨中朝着某个方向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