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千峰门是修真界最大的门派,大是指人数,其门下弟子各地遍布,凡有书院、学堂的地方,都有千峰门的堂口。千峰门招收天下寒士,门内多贫苦下士,讲究儒、道同修。这回为首的女修,是离痴无恨的一名阁主,元婴期,千峰门也由一位金丹后期的入室弟子带领。他们身后的其他修士也大多在金丹期上下,算是实力不俗。“宵小魔人!快放了我门中弟子!”女修喝道。千峰门的也响应,“放人!放我们长老出来!”魔使嗤了一声,抬手掏掏耳朵,“你们当我们魔族是吓大的?凭干吼两声就放人。”他也不废话,直召了骨鞭,扬手带兵迎战。而离痴无恨女修与千峰门入室弟子对视一眼后,前者取出长琴,后者默契配合、直奔魔合罗泉上的羁縻笼。笼中关押着许多修士,他们大多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有的已被魔气吞噬、成了魔火的柴薪。这计划两派合计许久,他们各自单打独斗数年,从没救成功过人,反而每回还折损一些人进去,实在忍不了长老、同门被吸干才联手。离痴无恨是远避尘世、号召力有限,但千峰门却恰恰相反、能一呼百应:他们儒道并举,门中除了修真大能,还有许多人间宿儒。儒教最讲究尊师重道,许多后来另投他派的儒生,看见千峰令也念师徒情——纷纷赶来相助,即便不能来,也会撰檄文、慷慨陈词。有他们造势,许多小宗门和其他大宗也派出弟子加入,以至这回攻打魔界,竟有数千人参加,声势浩大、宛如军团。战前,他们制定了周密计划,并不一味强攻,而是兵分三路,由两位领头人带队正面牵制,其余两队从旁潜入救人,一队施救、一队掩护。进攻的时机,也专门选了魔界大将军不在的时候,这样救完人就撤,胜算也能大些。只是不知魔界何时加强了魔合罗泉和无人生门的防护,去救人的两队,刚靠近羁縻笼就触动了钟声。眼看魔兵源源不断,众修士也知这是一场硬仗,既退无可退,那便要战个痛快。无人生门那边战事正酣,血焰流云宫这边却如往常一样安静。邬有期挥手让前来禀明前线战事的魔使退下,自走到窗边,远远望着血河上浮沉的羁縻笼。——这也是云月星师的杰作。抓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来作圣火的柴薪,既能消解修真界有生力量,又能引得他们前仆后继来救人。每多杀一人,魔界也就更强大一分。他其实懒得参与进这些人魔妖鬼的族群纷争,他没那么多额外的善心,愿拯救一界苍生。——恰与他那个心怀天下的师尊相反。所以难怪,邬有期苦笑一声,他们才走到这地步。一条长廊之隔,西院。躺在床上的顾清倚突然侧首,双颊微红,声音细如蚊蝇,“……喜蛛姐姐。”“嗯?”喜蛛戒备地看着门口,钟声还没停。“咳……就是,就是我有点……喘不上气。”喜蛛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紧张之下,膝盖朝前、已压在了顾清倚胸口。她忙翻身下来,“公子您没事儿吧?”顾清倚嘿嘿一笑,却突然一猛子打挺、翻身下床,喜蛛没防备,被他反过来用被子掀翻盖住,然后又扯下床帏和数重帘帐缠过着。等喜蛛好容易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布料中挣脱,顾清倚已跑过了长廊来到了桥边。“公子,回来!危险——!”顾清倚头也不回,深吸一口气跑到血焰流云宫门口,实在没劲儿了,才趴在台阶旁大喘气:“不,呼……我要过去。”喜蛛急坏了,已经顾不上体面,直现出妖身,用蜘蛛的八条腿追过来,临近了才恢复人形、拽住顾清倚:“求求您别乱跑了——”她的声音都带哭腔,但顾清倚却抿着嘴摇摇头,双手推开她的手,“我不是乱跑。”喜蛛气喘吁吁,心道您这不是乱跑是什么,但又想着他三魂七魄不全、心智不同常人,只好哄道:“那您要找什么,我、我帮您去找,这会儿魔宫内有敌人,危险,您先回去吧。”顾清倚的额角、颈项都被汗水打湿,他扶着楼梯又深吸两口气,顶着泛红的双颊摇摇头、目光坚定:“我不回去,我……”话说一半,顾清倚忽然瞪大眼,不知从哪儿蹿出一股力气就挣脱了喜蛛,然后三步并做俩地跳上宫门:“哥哥小心——!!”魔宫内,邬有期立在窗边,听见他声音回头的同时,身后猛然现出一道灵光。从阵中蹿出的男人身穿青碧道袍,手中长剑直取邬有期后颈——凌厉剑华绽若深夜一现的昙花,又好似凭空出现的恶兽,要张开血盆大口将邬有期的脑袋嚼碎。顾清倚吓得脸上血色尽褪,他身后的喜蛛也跟着噤声、浑身止不住颤抖。邬有期却动也未动,手中枯楼隐骨不知何时出鞘,轻松地反手挡下这招。一击不中,那人也不恋战,极快运起护体真气后退数步,重新变招、合着威压再袭:“邬有期!偿林鸾命来!”看着这个用了十成灵力向自己袭来的人,邬有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只叮地一声震开那道剑气后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