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看阁

笔看阁>我见观音晋江 > 第115节(第1页)

第115节(第1页)

他这话不急不缓,语速中和,好像不是被位高权重者施压,对方仿佛也并无一票否决这段感情的权利。谢重姒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再忌惮不喜这个年轻人,也不得不承认,在同辈中,他的心性确实远超旁人。不等她再次发难,耶律尧尽可能诚恳解释道:“那时我还不认识她,她在我心中是‘昭平’,并非‘宣榕’,郡主也好,郡王也罢,身份尊贵,又有心善柔慈的名声传出,我必会利用的。但仅此一次,再无了。”谢重姒道:“那你之后是怎么利用旁人的?说道说道。”内阁是国之重地,相较天金阙其余宫殿,显得古朴端肃。青砖也比别处更有岁月划痕。耶律尧敛眸,望着砖上跳窜的烛火,道:“殿下,与人相谋,无非是利益二字。许旁人利益,以结同盟,再攻打夺利,事成之后分割利益。太阳底下无新事,您应当比我更懂‘权利’从何而来,不过是同盟之间的一种认可罢了。不便说出来污您耳朵,但若您想知哪一桩,哪一件,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不错。”长公主道,话里听不出赞同与否,把手中闲看的奏折往前一掷,命令道,“看看。”耶律尧接住,打开。这是一则三月之前的奏折,来自礼部,三纸无驴说了一箩筐废话,最后大胆建议,可以与北疆联姻,换取同盟稳固。当然,他们打死也不敢提到昭平郡主,框出的人选尽是皇嗣里的血脉旁支。底下内阁给了四字批复:日后再议。这字迹端凝浑厚,和宣榕的正楷有六分相像。耶律尧道:“宣大人还是给人留面子,以拖为拒。若是我,会直接问他们,‘诸公不若和亲西凉’?”“……”叶竹没忍住笑了,反应过来,立刻假借咳嗽掩住。再小心觑了眼长公主,见她面无表情,道:“少油嘴滑舌。宫宴上官员如云,都是进士出身的千年狐狸,闹出这么大动静,事后矛头对准的可是昭平。”耶律尧把奏折合拢,双手递回桌案,道:“这好办。”满室众人还以为他有何高见,纷纷竖耳倾听。就听见他大言不惭道:“我可以入赘。”“…………………………”所有人脸色扭曲了一瞬。饶是谢重姒,也微咳了几声,放下茶盏。耶律尧看她神色稍缓,微微一笑:“我并未开玩笑,选择权在您等。您可消气了点儿?那我接着说了。”长公主没吭声,耶律尧顺杆上爬当她默认,继续道:“当众陈言,并非给郡主压力,她若不喜,拒绝即可,丢脸的只会是我。再者,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借我的势,内外合压,郡主能更早推进她想做的一切,早日离开朝政漩涡。”这次,谢重姒短暂沉默了。青年口中的“势”,并非狂妄虚词。而是言之有物——北疆辽阔疆土,彪悍骏马,血性兵卒。他一人确实可以代表能撼动一方的势力。而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宣榕更少地接触不快乐的事情。这三年,绒花儿过得并不快乐。谢重姒叹了口气:“坐。”第二次赐坐,再推辞可就没意思了。耶律尧顺势落座,心中那根弦却片刻不敢放松,在端起叶竹递来的热茶时,都在想长公主接下来会问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容易回答的话。果然,谢重姒继续闲看奏折,像是唠家常一般随口问道:“草原十三部落,土地辽阔不亚于大齐。多位首领,多方势力,这么多年,没人想把家中女眷许配给你,结个善缘么?”“……”刚升起的喝茶心思烟消云散,耶律尧僵住,斟酌道:“这个……自然是有的,明中暗里拒绝了。”谢重姒饶有兴致道:“说说看。细说。”答或不答,都像送命题。好在耶律尧也没想隐瞒,打定主意坦荡到底,便硬着头皮道:“刚回北疆,第一站是本墨格达。老首领阿扎提想把最小的女儿送给我……”他顿了顿:“第二天哈里克就造反囚父,这桩婚事自然不了了之,小姑娘很快和青梅竹马定亲成婚了。”“第二位是阿勒班的首领卡布依,四十多岁的汉子,和我交情尚可,想替妹妹做媒。我没同意,他说无妨,可以让古丽夏提住过来,先培养感情。他提出这话的三天之后,我就领兵去疆凉边境作战了,小半年之后才回。此时,古丽夏提也有了更如意的郎君,甚至有了三个月身孕了。”谢重姒一掀眼皮:“其中有你手笔?”耶律尧只能如实道:“……有。”谢重姒不紧不慢地翻着卷页,问道:“后面的呢?”耶律尧苦笑一声:“殿下,没有之后了,这是仅有的两次婉转迂回。之后我已经有了一定话语权,可以直言不讳拒绝了。发了几次火后,没没人再敢牵红线牵到我头上。”谢重姒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没回应,旁若无人地看了会儿奏折。无人说话,便会自生尴尬,一般人很容易开始反思,到底哪里说错了惹怒了人。这会让人坐立不安。耶律尧却继续耐心地等了数息,不急不躁,神色平和。见长公主没有开口的打算,甚至主动道:“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谢重姒这才放下手中奏章,抄起一旁一本《妙法莲华经》,翻出里面两张长条纸页,道:“叶竹,拿给他。”耶律尧接过叶竹送来的纸页,心头微震。旧纸枯黄,遍生裂纹。隔着久远的香火和光阴,上面字迹既熟悉又陌生,正是他数年之前,在江南写下的虔诚祷告。其中一张是——愿受业火焚身之刑,祈郡主一世无虞。如若这些纸页在长公主手里,那说明……果然,长公主笑着,但眼底没什么笑意:“你该庆幸当年府里暗卫不是本宫在管。”耶律尧试探道:“……宣大人收集起来的?”谢重姒避而不谈,只道:“现在两页纸都还给你了,你准备怎么处理?”其中一页并未署名,但另一页纸,写得却是——“愿郡主永世平安喜乐|耶律尧”。有名有姓,这才是宣珏干脆把所有纸页都收走的原因。耶律尧摩挲着粗糙的黄纸,解释道:“寒山寺的师傅说,一种不落名款,可以挂在殿内,落了名款,放在炉旁,是准备焚烧送达天听,更显真诚。许是寺里后来都挂在了殿内、并未烧毁?我不是有意要留名的。”说着,他并指夹住薄薄的两页纸,长臂一伸,送至烛盏上。任由火光舔上那些虔诚不渝的祷告。谢重姒注视那窜火苗,指尖轻扣桌案,道:“不借机和昭平邀功讨赏?”耶律尧同样定定地看着火焰,等到快要燃至指尖,他才随手摁入一边茶杯里,笑得释然:“殿下,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也永远不必知道。我做这些,不是想从她那里借机交换什么,只是我想做……又有什么必要去给她增添负担呢?”谢重姒静默半晌。内阁大堂,只留指尖扣桌的噔噔之声。忽然,蜡烛炸开灯芯,噼啪一响。长公主也同时说道:“那大齐和北疆的某些佛祠呢?”耶律尧拿不准她是喜是怒,是觉得冒犯还是觉得非常冒犯。谨慎道:“……您指的是什么?”谢重姒道:“昭平元年,陛下想兴修一百九十九座佛庙,给昭平祈福。本宫不好直接怼他,命户部和内库掐断他的想法,最后改为修缮已有的九百多座寺庙。不过与此同时,民间倒是自发兴修了一批以观音菩萨为主的佛祠。”至于昭平郡主的生祠,那是又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长公主淡淡道:“近来派人去查,这些佛祠,至少有六成,它们的善款来自外域的走商。北疆似乎也有不少,本宫看他们临摹回来的画,这些观音像瞧着眼熟——”耶律尧立刻道:“实在是没有见过佛教画卷,略有参考,不过和郡主大概只有三四分相像?”谢重姒皱眉:“你觉得还不够?”耶律尧拿捏不太准她想法,迟疑道:“……确实粗糙了点?再精雕细琢些也是应该的。”谢重姒拍桌喝道:“你还想如何?!若是有十成像,那对神佛不敬冒犯,罪罚牵连到昭平头上,你今儿就别想出这门了!”耶律尧不敢辩驳,老实挨骂。隐有恐怕无法让长公主满意的预感。但他倒也不急,反正今日本就是来表态的,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边接受着疾风骤雨般的怒火,边默默打着腹稿准备说辞,却猝不及防听到长公主来了一句:“但这些佛祠,你确实该带她去看一看。”耶律尧瞳孔微缩。这句话未竟之意太多,他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品出点“同意”,即便心中骤喜,也极有分寸地试探道:“大齐这边还好说,直接同她去就是了。北疆那边……常有内乱,恐怕您也不放心郡主出境吧?”长公主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除非有大齐驻兵。”耶律尧思忖道:“若要大齐驻兵入北疆,不是不可以。但就如我方才所说,权力即为利益。要有足够的好处能够说服十三部落——不过倒也简单,这不是还有西凉么?他们既然敢来犯,也要做好被别人鲸吞蚕食、以武压制的准备,十三部落只要吃饱了,也就好说话了。”他微笑着,哪怕神色再恭谨,也无可避免地露出睥睨之色。这是在阴谋里淬炼出的狠厉。也是数以千计的胜利打磨出的果决。谢重姒若有所思,只道:“知易行难。”耶律尧却扬眉笑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