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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第1页)

而首当其冲、差点被咬一口的左贤王,又是提出这场斗兽的罪魁祸首。她脸皮纵有城墙厚,大齐于这一事上,也无茬给她找。她只能怏怏吃了这个哑巴亏。整个后半场脸色阴沉不定,早早退了场。而宫人鱼贯而入,收拾残局,重设宴席,酒足饭饱后,竟然也还未到子夜。宣榕索性应了菁华筵众人起哄,和他们一起,登上天金阙高楼,等岁末年初的烟火。她于避风处独坐,在场无不是贵家子嗣,见宣榕长睫微垂,阖目养神,未敢打扰。只是围着她,三两说着话,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郡主!郡主!!!那只狼——”“我去!!!它怎么上来的?!”宣榕轻轻抬睫,转头看去,只见阿望不知何时绕来此处。它前腿伤口已被处理,似是因为撒了欢打了架,格外神采奕奕,嘴里叼着细线,不知挂了个什么东西,小跑着凑到宣榕面前,小心翼翼扒拉一下她的裙角。宣榕不由失笑:“你怎么上来的?我猜猜,绕过侍卫,从窗子里跳进来的?”阿望摇了摇头,这时有人低笑了声:“不是。”他从外廊绕来,跨过门槛,掀帘走进。嗓音微沉,眸中却含笑:““我带它上来的,来谢过昭平郡主的天宫贺岁图。楼下侍卫方才被它接住过,很喜欢它。”见到雪狼,周围公子小姐们倒吸口气。见到耶律尧,他们同样倒吸一口气——有一种俊美是几乎是有攻击性的,危险锋利,让人不敢直视。宣榕摸了摸阿望的毛发,轻笑开来:“我们该谢你。波斯和西凉议和,估计得暂时告一段落了,不是么?”方才席上耶律似是思索,本以为他在犹豫是否要应战,想在想来,考虑的应当是如何应战。匆忙之间能想到如此布局,兵不刃血取胜离间。确实是他的作风。她点到即止,耶律尧估计也不想在大庭广众细说,只道:“阿望。”雪狼一咬,嘴中线断,什么东西落在了宣榕膝上。是个玉饰,造型熟悉,像极了她少年时经常会佩戴的生肖玉兔。现在,她房中还有两枚摆放于书架。众目睽睽下,宣榕迟疑地拿起兔子,当看到后腿折断、用金柱修补时,眉心一跳。她急忙转向兔耳,室内琉璃灯照得黑夜恍若明昼,可惜没有看到父亲雕刻的熟悉落款。宣榕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但很明显,这枚玉兔,不是她在江南被诓骗走,莫名奇妙还回来后,又被她典当的那枚。挑衅暖阁熏香袅袅,炉火融融。朔风夹雪,打在临台扇门悬挂的遮风帘。宣榕用绸帕轻柔擦拭玉面。羊脂玉的质地温润洁净,在光里泛着白。她不由问道:“哪里来的玉刻?”残缺之物不应送人,这八成不是年礼。而断腿补上,透露出主人的珍而重之。说明此物有主。果然,耶律尧似是惊讶:“阿望捡到的。问了一圈没问到,他们说郡主以前喜佩其坠,特来归还——不是你的吗?”宣榕失笑:“不是。”她环顾围坐的十来号人,问道:“可是你们的,或家眷的?”在场众人皆摇头,有人出主意:“差御林军挨个去问问!”但这明显是馊主意,被人反驳:“你个轴脑子!年宴都散啦,大部分人早就渐次出宫了,怎么问?”还有人建议道:“这简单,很明显是姑娘家的配饰。早几年流行的款儿,十有八九是我齐人的。郡主您先收着呗,正月里走街访友、朋友相聚不少,我们帮您打听询问,一传十十传百,定能找到失主,再让她找您认领不就行了。”宣榕认可了这个建议:“行,劳烦诸位。”“不麻烦嘻嘻。”贵女们掩唇轻笑。恰时烟火四起,远处古刹钟声将至,整个天地间亮如白昼。七彩火光照过窗上琉璃,室内像是没入五光十色的海底,随着爆竹声摇曳起伏。随侍们立刻将遮风帘掀起。望都除夕夜晚,千家万户尚未沉睡,巍峨成群的房舍中冒出的连绵灯火,犹如火凤凰的脊背,淹没在漫天雪色之中。其上,烟花绚烂,繁闹非凡。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宣榕也仰头侧望,却忽然感到膝上落了重物,低头一看,雪狼正匍匐于地,将脑袋枕在她膝上,湛蓝眸底倒映火光,紧盯着,懵懂而好奇——宣榕贴着它竖起的耳朵,轻声道:“不怕吗?”阿望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双眸亮晶晶的,显然不怕如雷鸣一般的烟花。宣榕笑得纵宠,若有所感一般,回头。果然,耶律尧抱臂而立,半倚落地罩,同样远眺。见她看来,方垂了眸,唇齿轻启。殷红薄唇吐出几个字,喧嚣里听不清,口型却清晰可辨:“新年康乐。万事如意。”宣榕微微一怔,在大齐最鼎盛的繁华里,于高朋满座的鲜花着锦中,笑着回他:“身康体健。同乐新春。”又一指身边空位,示意他坐过来。此起彼伏的烟火持续足足半时辰。即使今日天金阙宫禁不森严,落钥得到后半夜。这个点,随亲人而来的世家子嗣们,也要随家人同归了。但也有人磨磨蹭蹭:“不打紧的,郡主何时归,我们再归,陪您聊天解解闷不好么?”“是啊,都一年未曾见您了,去年您讲解佛经,可真是让人醍醐灌顶,心旷神怡,我把《地藏王菩萨经》翻来覆去看了十来遍!您有空不若再提点提点我们?”宣榕笑着拒绝:“我今儿可能就在宫里歇一晚了,你们赶紧回吧,等落钥了就麻烦了。”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想在她面前露脸,若得了青眼,父兄家族可获荫庇。一个人如若久居权力中央,哪怕再英明谦逊,也会难听到真话——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心性高傲,怕是恨透逆耳忠言。另一种层面的不得自由。这也是她旅居京外的原因之一。这仍旧未吓退众人,宣榕只能指尖轻点桌面,半开玩笑道:“突然想起一事,鹿鸣筵上那两首诗,哪首夺魁仍有争论,待会昔帅和季少卿会来。正好,诸位待会也帮忙一起定夺定夺?”此言一出,这群未经世事的世家公子贵女们,脸色微僵,不出片刻就作鸟兽散状。笑话,家里亲哥和老头子都怕季檀怕得不行,恨不得把监律司供奉起来,何况他们?唯有耶律尧,在众人告辞后,挑眉来了句:“你找季檀问事?”宣榕琥珀色的眸底透出点好奇:“我说的可是昔大人和庭芝两人。”耶律尧啧了一声:“以季檀的性子,就算诗词难分伯仲,也不会和昔咏争上的。况且他不早有三幅贺岁图了吗?还凑个什么热闹,自然会大方退步了。难得见你诓骗人,一骗还是一群啊小菩萨。”宣榕用指尖梳过阿望柔顺的脖间毛发,神色淡然温和:“没法子,回京城了,自然回乡随俗。在这里,最多的就是假话,一直说真话的人难得善终的。”她微抬下颚,示意方才某个位置:“说把经文翻来覆去,看了十来遍的那位公子,出了名的风流潇洒,彩衣街常客,一个月在家睡囫囵觉都没几日。我估计他是在歌坊酒楼顿悟佛法的。”许是罕见地听到她损人,用得还是一如既往柔和恬淡的语气,不违和,但很新奇。耶律尧不由闷笑起来:“或许只是为了看上去和你志趣相投一点?”宣榕却道:“殊途同归也能志同道合,不必拘泥于此。否则,不就成了故意迎合了么?”“我赞同。”耶律尧又问道,语调散满慵懒,“你找季檀问什么?我要避嫌么?”宣榕摇摇头:“不必。这段时日监律司抓内应、查各部,趁着西凉敌细这事儿,正好可以借机调查之前的几桩案子。正好你帮我捋一捋。耶律,你比很多人都敏锐。”耶律尧不置可否。过了片刻,侍从通传,脚步声自楼下踏步而来。季檀并非练家子,他骨子里还有文人的慎独内敛,步履轻凝,刚进暖阁,就听宣榕声音含笑:“庭芝的名号真好用,吓人一吓一个准。”“……”季檀脚步一顿,行了个礼,又见阁内除了宣榕和随侍,还有一人一狼,不由微微蹙眉,犹豫再三,还是道,“郡主,这位……不是您聘的侍卫吧?”今夜晚宴,他分明坐在北疆使臣一方,北疆人对他毕恭毕敬,显然地位不低。也不知那日怎么自降身份,谎称是公主府侍卫的。确实伪装得随心所欲、毫不敬业,想一出是一出。宣榕无奈摇头,但侧头看耶律尧,见他一副无辜的表情,下意识帮他圆了个话,对季檀道:“并非以钱帛聘用,倒也算一路从西北护我回京。路上三桩案子都有一起帮忙参与,也熟悉,所以庭芝,你有何查证但说无妨。”季檀终于正色看了耶律尧一眼,不知为何,从他那张噙笑的脸上看出点挑衅。他眼刃如霜,一字一句重复道:“随您一路……回京的?恕臣直言,您没有怀疑过他吗?”江南一室寂静。随侍都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里。心大如容松,也眨了眨眼,谨慎垂首低头,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宣榕一怔,旋即轻笑:“庭芝说笑。他既然坐在这里,定是有我信他的道理。你也坐,夜深了,没备茶,命人煮了几碗醒酒汤,边吃边说吧,不着急。”心底却有些不解。季檀虽直白谨慎,但不会不看场面、不分场合。出身官宦,又踏入官场,眼力劲磨也磨出来了。哪有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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