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在意合同里一个月十万的薪酬,但别的呢?例如让你弟弟可以没有顾虑地在医院养伤到痊愈?又或者,将他的户口迁出来,不用再过你们以往几年那样寄人篱下的日子?”
“而这些,只需要你和我结婚,签上一份协议,配合我演一场戏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
虞砚感受着他的目光,仿佛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游刃有余地端量着自己的猎物,嘶嘶的声响中淌出冰凉的气流从他喉间蹭过,脑中某种直觉性的警报响到极点,让他难以忍受地偏开头躲了躲温朝灼灼的视线。
“即便你不答应我,你以为,没有庇护就能接着在这个圈子里安安稳稳呆下去?我不刁难你,但不代表黄贽也会和我一样轻而易举地放手,孰轻孰重你应该想得清楚。”温朝看着他,语调温和,却如有千钧之力压在虞砚心头,“选他还不如选我,你觉得呢?”
“当然,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同意我也不能对你做什么。不过,走出这扇门,你会失去些什么,你最好是仔仔细细想清楚了。”
墙上的挂钟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地走向十一,轻细齿轮声响在静谧房间中格外清晰。
“如果……如果我签了,”后背的衣料都被冷汗浸湿,虞砚终于开了口,眉目间覆上一层阴翳,强压下挫败不甘的声音格外艰涩,“你能不能保证,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牵连我身边的人?”
“当然,”温朝眸光一闪,眼中的虚浮笑意真实了些,“我这里没有连坐制度。”
“不过虽然责任不连坐,但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如果签了这份协议书,那么你的经纪人和你的队友一定会获益,他们会感谢你的。”温朝的语气松缓了些许,带着些调笑意味,但虞砚完全笑不出来,温朝能随口给他一个承诺,他却不能信。
可是……
为什么偏偏是他?
明明一起去酒会的还有其他人,为什么就单单选中了他?
虞砚动了动唇,却没能问得出口。
他脑中还在天人交战地挣扎,温朝已经垂眼看了两次腕表,不再耐心浪费自己的时间等待虞砚的答复,指尖按在轮椅扶手上的某处轻轻点了点。
“太晚了,”温朝抬眼,视线越过虞砚落向门外,但还是朝虞砚轻轻一颔首礼貌示意,“让司机送你回住处,下周一会有人接你来签合同的,晚安,小虞先生。”
话音刚落,房间门被人从外向内轻轻推开,穿着西装的高个子男人神色恭顺地立于门侧,向温朝会意地点头。
走出房门前,虞砚最后看了温朝一眼。
困囿于轮椅里的人即便面上已经难以克制地流露出几分倦怠,也依旧优雅从容如酒会上初见的时候,那样从骨子里浸染出的高贵与温雅,以及见人先扬三分笑的清俊面容,总是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其藏匿在漂亮皮囊下叫人心魂颤栗的危险气息。
直到他离开酒店,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胸腔,那颗悬了一整晚的心脏才猛地一松踩到实地,虞砚低头看着掌心的指印,重重地吐出一口郁气。
他此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从今晚在酒会上和温朝的目光交汇上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温朝漫不经心设下的一张密网,失去了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