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周自珩的长相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还有爸爸的身高。
不过周父的长相和周自珩一样,都有些令人生畏的距离感,还没靠近,夏习清就道好,“叔叔好。”
“嗯。”周父点了点头,两只手背在身后,“你们坐啊,坐。”说完他自己坐了下来,“我给你们沏的茶凉了,正好刚刚又沏了一杯。”他正准备端起来,又顿了一下,“习清喝不喝茶?要不我让红姨给你煮咖啡?”
夏习清受宠若惊地摆摆手,“不用了叔叔,我就喝茶。”说完他就端起一杯,小小的裂纹青瓷杯捧在手里。
“你别紧张。”周父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表现,他对着周自珩说,“你去厨房帮你妈,她今天要亲自下厨做午饭。”
周自珩被他支开,只留下夏习清和周父两个人,面对面,中间隔着一个茶几。
“不用害怕。”周父的脸上带着笑,“其实你来之前,周自珩就对我们坦白过了,关于你和他的事。”
夏习清猜得到,毕竟周自珩不是那种任性到不告诉父母就直接在颁奖礼那样的场合公开出柜的人。他喝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静静地听周爸爸说话。
“其实我和他妈妈,我们把你们叫过来,就是简简单单吃顿饭。”周父拿起茶壶,又给他添了些茶,“你是他现在的恋爱对象,我们总不能只在电视上看你,你说是不是?”
夏习清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年长的男性这样坐着说话了,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有些不安。
“你脸色不好,生病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没生病。”他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您说,我听着呢。”
周父很快察觉出不对,看了看他们周边空荡荡的客厅,又朝厨房那边望了望,有些反应过来,“是不是我让你有压力了?要不我还是把那小子叫过来……”
“不用,”夏习清忽然觉得奇怪,“您怎么知道……”
“我听他说过,关于你家庭的事。其实不应该一上来就讨论这些话题,我知道说出来你会不好受。”
夏习清抿了抿嘴唇,“没关系的,我已经好很多了,挺好的。”
“你很坚强,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换做是另一个人可能早就撑不住了。”周父的眼中流露出肯定的目光,“坚强好,坚强很难得,而且你也很优秀。”
突然间被周自珩的父亲所肯定,夏习清不禁有些意外。周父也看出了他脸上的意外,“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为难你?我为什么要为难你,是我儿子喜欢你,我真的不满意,也只会去为难我儿子。”
夏习清张了张嘴,往常的牙尖嘴利在这个时候统统失效,面对他所爱的人的父母,他只想真诚恳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以为,像您这样的家庭,可能接受不了您的儿子和我在一起。我和他一样是个男人,而且出生在一个残缺的家庭,导致我在人格上也有很大的缺陷,但是……”
他的眼睛垂了垂,又抬起来,“叔叔,我已经改变了很多,是因为自珩我才改变的,我很爱他,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这句话太苍白了,说出来的瞬间夏习清就有些后悔,谁都可以说爱他,张张嘴的事。
周父没想到夏习清会这么直接地剖白,他看过他上的节目和访谈,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有多聪明,所以他没想到在这一刻他会选择这么简单甚至笨拙的方式去争取好感。
“我知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看人的眼光是准的。”周父笑了一下,“我不瞒着你,一开始周自珩向我坦白的时候,我是发脾气了的,主要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他从那么一点点小就在那个圈子里摸爬滚打,那么多诱惑,可是他没有跟谁纠缠不清,也没有喜欢的人。”
周父皱了皱眉,“我当时就纳闷,他怎么会跟你上了个节目,就喜欢上你了呢?”
“后来我查了很多有关你的信息。你的确很有才华,很聪明,也是一个有魅力的孩子。但是说实话,我查过之后是有些反对的,因为你的童年经历实在是太……”他忽然不说了,夏习清垂着眼睛,也没有说话,“在我看来那是一个定时·炸·弹。”
“不过后来,我和他妈谈了谈。”周父叹了口气,“我又觉得自己这样的看法不对,这是带着偏见的。”
夏习清忽然觉得,这父子俩还真像,说话的语气和措辞都如出一辙。
“我从小这么教他,最后我自己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人,那我还教个什么劲儿。”周父摇了摇头,“所以我就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也挣扎了很久。后来他哥哥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件小时候的事。”
“他说,爸你还记得自珩小时候,在院子里捡到一只断了腿的小麻雀吗,他把它当个宝一样,又是喂水又是用各种粮食供着,可最后那只小鸟还是飞走了,他一直哭,还是爸爸你跟他说,这只鸟不是你的附属品,它是独立的,不能因为你心里喜欢它,就强迫它留在你身边。”
周父感慨地笑了笑,“他哥哥说完这些,我就觉得挺惭愧的。我当初既然可以告诉周自珩,这只麻雀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那我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能把我的儿子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呢?”
夏习清的心被撼动了一下,他忽然好羡慕周自珩。到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周自珩可以那么优秀,那么正直,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家庭的滋养。
“他虽然是我的孩子,但他首先是他自己。”周父看着夏习清的眼睛,“他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这些都是他本就该有的权利,即便是作为父母,也没有权利可以干涉,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出什么阻碍你们的事,这些事没有意义。身为父母,保护和引导是必要的,但是放手更加重要。”
夏习清鼻子有些酸,他努力地抿了一下嘴唇,扛着所有的情绪露出微笑,他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但他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
周父又道,“当然,最后的结果也由他一个人承受。”
这句话是对他们结果的合理质疑,但夏习清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抽了一下。他没有想过会有坏的结果,他更舍不得给周自珩一个坏的结果。